华山派曾有剑宗和气宗之分。双方你争我夺，势不两立。是权力之争，也是道统和武力之争。

咱编程界也有指令式程序（如，面向对象）和函数式编程两派。他们的关系虽不至于剑拔弩张，却也相当紧张。表面是语言风格之争，其实是方法论之争。

话说，当年高级语言诞生不久，场面就开始混乱了。面向对象派，又称bottom-up派，他们从底层硬件开始向上走，在不牺牲性能的前提下，逐步增加抽象层级，不断接近数学。Fortran, C/C++, Pascal, Java以及C#等等都属于这派。函数式编程派，又称top-down派，坚持从数学出发，逐渐减少抽象级别，以接近现实问题，并获得硬件支持，为了保持概念完整，牺牲了部分性能。其拥护者有Algo，Lisp，Smalltalk和Haskell等。

双方坚持信仰，互相揭短。top-down说，哎呀，别这么快向硬件妥协，那会把选择局限在少数几个不可逆的设计中；而且，mutable太可怕了，尤其是在并发情况下，冷不防就来个意外。bottom-up派则说，别给我套这么多数学，我很难兼顾垃圾回收、函数调用……而且，性能、性能、性能，我不能牺牲任何性能；immutable太理想化了，毕竟现实世界在变，试想，如果date和random不变，调用它们有什么意义？

计算机科学家Erik Meijer说，每当新语言出现时，他总会看看技术规范。这对他来说，也许就像喝着咖啡看报纸，轻松自如。但他在一次分享中说，有一门语言，他根本读不懂，一看就犯困，比什么安眠药都更有效。你可能会觉得那一定是门高深的语言，然而，这门语言就是很多人熟悉的Java8。他觉得lambda，method reference这些东西实在太复杂了。怎么办？每当碰到复杂的东西，他就听Leslie Lamport（图灵奖获得者）的话：“我们应该多用点数学。”

他知道，大部分程序员都惧怕数学，就更别说如何用数学理解语言，如何在编码中应用数学。所以他上台演示，分享了《Category Theory, The essence of interface-based design》。老头子精力十足，对照着讲数学概念和函数式编程中的语言概念，很是精彩。时不时揶揄下Java：lambda演算早在1928年就提出了，Java作者Gosling一度声称没必要支持lambda，但最终还是在Java8中支持了，这是为什么？因为我们畏惧数学。但我们不应该畏惧，搞数学的人都是很聪明的，我们应该从他们身上偷师点东西。

年迈的Java徘徊良久，终于接纳函数式编程；年轻的Scala和F#是与身俱来的多面手，两边讨好；新生的Kotlin长了一张面向对象的脸，却又兼俱一点函数式气质。争吵了近70年，两派终于开始弥合了。

纵是阳春白雪， 也有下里巴人的时候。多核时代下并发需求的普及，以及日益复杂的软件架构，使得指令式编程力不从心。我们需要更有力的武器。Brian Beckman说，我们将无可避免地接触monad，因为函数式编程正迎面呼啸而来。

这段历史似曾相识，关于剑气宗的高下，岳不群有段论述：

剑宗功夫易于速成，见效极快。大家都练十年，定是剑宗占上风；各练二十年，那是各擅胜场，难分上下；要到二十年之后，练气宗功夫的才渐渐的越来越强；到得三十年时，练剑宗功夫的便再也不能望气宗之项背了。

但我们是文明的现代人，何必争个你死我活。我们要融合，要扬长避短。总有一天，犹太教、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的朋友们会在他们共同的圣地——耶路撒冷，愉快地生活的，是不是？哦弥陀佛！

有个问题摆在所有程序员面前：如何提高软件质量？这是个可以写好几本书的话题。我敢打包票的是，这些书都会讲code review、unit test、 QA……其中单元测试（或者包括集成测试）的争议最大。写测试确实费时费力，又不一定讨好。我认识的人中就有坚决肯定和坚决否定两种极端。我认为这是个性价比的问题，如果能自动生成单元测试就好了。于是，一度想用AI搞个这样的项目（事实是确实有人在研究这个，比如randoop，曾测出了jdk的bug）。但转念一想，又打住了。

People are always more willing to work harder than they have to than to work smarter than they’re able to.

质量的关键并不在测试之类的防御性措施上。测试是有意义的，但就像公路两边的防护栏，能防止你掉下悬崖，却并不能把你带向目的地。我们应该回到业务本身，琢磨如何更优雅地设计和实现它，这是科学、艺术，是编程之美，也是我一直提倡design review的原因。但关于设计以及架构，我发现的更多是其中的“艺术”成分，也就是依靠经验和模仿习得的那些。是否有完整的章法和可言传的套路呢？我们需要更多科学来指导代码的设计和组织。与其说我们需要函数式编程，不如说我们需要更高的视角看待编程。

带着这个疑问，我撞见了category theory，中文叫范畴论，不知道这个鬼见了都犯愁的理论，能多大程度解决问题。但我愿意一试，没准某一天，我能以气御剑？

注：上面都是废话，本文重点是以下链接：

REF.

• https://www.infoq.com/presentations/Simple-Made-Easy
• https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ZhuHCtR3xq8
• https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JMP6gI5mLHc
• https://ykode.id/making-sense-of-category-theory-6f901e39fa3c
• https://bartoszmilewski.com/2014/10/28/category-theory-for-programmers-the-preface/